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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 文：鄂伦春人（昔日旧影）（下）

——兴安岭里的游猎民族

范 文

鄂伦春人的生产关系，基本上是共同劳动，平均分配，他和原始公社时期人与人之间的生产关系，基本上是相同的。在这方面所发生的显著的变化，是作为主要生产工具的马匹和猎犬，已由公有制组建演变为属于私有，开始有了贫富之分，而贫富之间最显著的标志，则是马匹的多寡。至于枪支，由于大都是人民政府发给的，虽然由各个人自由使用，还不能算是属于私有。

但应该指出，鄂伦春人中这种贫富之分的出现，并没有产生明显的阶级分化，也没有鲜明的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而且直至现在，在鄂伦春人中集体参加劳动的习惯则仍继续着，每次出猎，都是三五人或七八人临时的自愿组成小组，共同前往狩猎地点，几乎很少有例外的。

当然，这种集体的狩猎喜欢还带着比较浓厚的原始性质。他们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提高与发展生产，而是由于人多了，深入深山密林可以不感到寂寞，同时也可以防止猛兽的侵害。

而这正如马克思致维?伊?查苏利奇信初稿所说的那样：“这种原始类型的集体生产或合作生产虽然是单个人软弱的结果，而不是生产资料公有化的而结果。”因之即使在生产资料改变为私有的现在，仍然需要把这种劳动习惯维持下来。与此同时，在鄂伦春人男女之间，也继续实行着一种劳动上的自然分工，男子多外出从事狩猎生产，妇女则躲在家从事家务，如做饭、抚养孩子、熟皮子、晒肉干、缝制衣物、采集山菜等。

在男子每次出猎之前和出猎归来，妇女还必须替男子准备好行装和卸下马背上驮着的猎获物。在这种情况下，男子尽管闲着没有事干，也是并不前去帮助的。鄂伦春人由于在狩猎生产上保持着集体活动的习惯，在狩猎物的分配上，也仍然是保持着平均分配的习惯。就是每次出猎，不管是谁打了多少，都一律由共同出猎的人平均分配，毫不偏袒。

如果有随同出猎的妇女，也被同样分给一份。对于同一氏族或部落中的鳏寡孤独和困难户，即使没有参加共同劳动，也照例是要分给他们一部分猎物，以作为他们生活资料的来源。甚至有些鳏寡孤独和困难户，由于同一氏族或部落中所有出猎的人都分给他们一份，他们所得的猎物反而比出猎户还要多的。

在鄂伦春人内部，氏族制度的痕迹还是比较明显的遗留着的，每个氏族或部落，都分住在兴安岭中黑龙江、嫩江和额尔古纳河的各支流。如果黑龙江流域的呼玛尔河、毕拉尔河，嫩江流域的诺敏河、奎勒河、甘河、古里河，额尔古纳河流域的根河等都是。每个氏族或部落内部的团结一般是很强的，但各个氏族或部落之间，则往往存在着隔阂。在氏族或部落内部，一般都还保持着民主决定问题的习惯，虽然成为法律和司法机关，每有重大问题，却照例都由氏族或部落首领邀请老年人和有关人员来共同演技解决。解决的办法，在多数的情况下都是打一顿桦树条了事，即使对于因酗酒而杀人的也往往如此。而每个鄂伦春人对于氏族或部落首领和老年人的尊敬，坚决服从他们的命令，那几乎是一种绝对的义务。

在鄂伦春人的内部，婚姻制度上基本上是一夫一妻制，但因袭着同族不能同婚的常规。鄂伦春人的氏族为数很少，仅分何、白两个氏族和几个附属氏族。如孟、吴、魏、葛、闻、莫、杜、陈、佟等。按照这一成规，属于何氏氏族的孟、吴两姓之间，和属于白氏说骨转移的魏、葛、闻三姓之间，都是严谨结婚的。这对于鄂伦春人的人口繁殖，当然是发证着重大的影响的。民国初年时，黑河道尹在致库玛尔协锁的照会中就有这样的记载:“查呼玛尔佐领刚通治下，计分闻、葛、佟、吴、孟五姓，其中以孟姓为大户，孟姓占闻、葛、佟、吴四姓五分之三。

彼族因恪守古礼，同姓不能通婚，故孟姓之怨女廖夫相继盈庭，沿传既久，已成宇不可破，实为种族上的一大隐患。……”除了历史上流传下来的这个严格限制以外，鄂伦春人在婚姻关系上受了封建社会的影响也很大，一般都由父母做主，很少听取男女双方的意见，特别是女方的意见。

一个女子出嫁以后，如果男人死了，只要留下男孩子，就不能随便改嫁，即使她是二十多岁的人也必须守寡一辈子。因此男女双方，特别是女方在婚姻问题上是很不自由的。在鄂伦春妇女编唱的民歌中，就有着这样感伤的词句：双鹤不能落在榆树上，双鸟哩不能落在杨树上，父母双亲违背了女儿心意，嫁给了一个不相爱的人。

至于鄂伦春妇女与其他民族的自由结婚，那更将收到几乎全体鄂伦春人的反对。在甘河流域就发生过这样一件事：一个达呼尔人入山打猎，与当地一个鄂伦春中年寡妇发证了爱情，生下一子而且已三岁。男方要求女的下山去住，女方也坚决同意，但是附近的鄂伦春人却不答应。他们所持的理由是：鄂伦春人中有许多没有结婚的男子，你为什么不嫁？鄂伦春人人口本来就少，若允许女的自由外嫁，鄂伦春人就会绝种。

鄂伦春人信奉的宗教，是一种原始的萨满教。他们崇拜祖先，崇拜各种自然物，万物有灵，是一种多神的宗教。他们日常供奉的神有毛木台神、吉亚齐神、祈请中神、打猎请上神、达莱尔、保佑，祭祀请中神敖吉敖尔，人病了则请下神叨唠博尔撵鬼。此外还有所谓哈达阿尔神，折尔格神、珠勒喜奇神和温古神等。神的种类之多，连萨满本身也并不完全知道，而这一萨满与那一萨满之间，又往往说的互不一致，萨满的来源，有世袭的，有久病不愈的人，请萨满来跳神，如果不因此病情加重死亡，反而痊愈的时候被指定为萨满的，也有氏族或部落首领本人即兼任萨满的，这是首领与宗教合一的遗迹。

鄂伦春人对于宗教信仰是很虔诚的。平常都在仙人柱内设一神器，在已经定居了的地方，也在房后供着神。虽然他们谁也没有看见过神，但在他们质朴的信念中，却始终认为自古以来就传说这有神，如果没有的话，是不可能有那样的传说的。

鄂伦春人的风俗习惯，也大都是很原始的，如人死以后，须先将尸体装入馆内，运到“仙人柱“以外约四五百米的北方，死者的头朝南，置放于约一米半高的木棚上，有萨满诵经文及亲属祭奠以后，葬礼才算结束。这种葬礼称之为风葬或空葬。因为他们相信人死后灵魂不灭，可以被太阳召去而升天，化为天上的星辰，所以便在棺材的两端，插上两个木片，以借灵魂升天的时候使用。葬礼一两年内不落地时，他们就认为是生前的罪恶未被消除不能升天，需要再请萨满祭奠祁告。如在三年后已落地者，则认为是大吉大利。

鄂伦春人在胜过中的各种忌讳也很多。如看见狗耷拉着尾巴走路时，就认为家人必有病灵，瞄准打有角动物两次，就认为不会再得鹿一类的动物，以小刀拨弄炉火，就认为一定会惹起神怒，乌鸦夜啼，就认为必有死人等等。其他就不必一一列举了。

从上面这些概括的叙述中，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在人类社会已经进入了而是世纪六十年代的今天，鄂伦春人的社会发展还是多么的迟慢。虽然由于几次社会变革的影响，而使它不能避免的发生了一些变化，这种变化还在继续的深刻化，但很多地方，他仍然是很顽强的保留着原始公社的一些遗迹。

由于这种情况，也就向我们指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如何引导鄂伦春人从比较原始的社会发展阶段，不必经过剧烈的阶级分化与对立，直接的过渡到社会主义的问题。从原始公社到社会主义的过渡，这不是一种平常的发展，而是一种状态变为另一种状态的巨大的历史性的飞跃。在一八八二年时，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产主义宣言“的俄文版序言中，就曾经预言过如果当时俄国革命成为西方工人革命底信号而把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俄国农民公社就有可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底起点。

当时俄国的农民工设没有能够赶上这种条件，但以后由于伟大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的成功，却使苏联境内的许多少数民族都赶上了这个条件，避免经过资本主义的发展道路，而直接的过渡到了社会主义。今天我国各民族所处的情况，基本上是想死的，由于我国已经取得了人民革命的伟大胜利，和已经建立了以工人阶级为领导的、工农联盟为基础的人民民主专政，这也就保证了我国各民族一定能够像苏联各民族所曾经走过的道路一样，避免经过资本主义的发展这条路，直接的过渡到了社会主义。

我们有一切理由可以相信：在直接的过渡到了社会主义以后，鄂伦春人将不仅是在法权和政治上与其他民族一律平等，而且也将在事实上与其他民族一律平等，即有了自己民族的高的发展的经济和文化，并是自己民族大战成为社会主义民族，与其他民族一起共同享受社会主义的幸福生活。

实地考察一下鄂伦春人的情况和他的社会发展，对于我们更多的了解鄂伦春人，对于我们更多的了解人类社会发展的额历史，都是有帮助的。鄂伦春人就像是一座活着的学校，在那里，对于我们每一个人，特别是对于从事民族工作和历史研究工作的人，有这许多可以学习的地方，可以从那里受到生动而又深刻的教育，可以从那里发掘出无数新的问题，把它提到历史日程上去加以解决。

1955年11月1日 2497期 第4版